《抓着友情的裤脚》试读篇 1

车子驶进大栅门，映入眼帘的是欢迎新生的横布条。
我放眼四周，道路两旁绿草如茵，百花齐放。文化大
学的绿化工作果然名不虚传，做得非常好，整座大学仿佛
是城市中的一座花园。
车子驶上斜坡，我从斜坡望下去，宽广的草场中间是
一座体育馆，那里有一个露天的大泳池，设计得像运动比
赛中的标准泳池。
车子继续前进，前面有一个交通圈，很多车子堵在那
里。
妈妈放慢车子的速度，加入车子的长龙里。
“怎么这么塞车呀？”妈妈烦躁地说。她的右手靠在
车窗上，托着额头。
今天是新生入学的第一天，全国各地的新生都必须在
同一个时间报到，怎么可能不塞车？
我没有把心里的答案说出来。妈妈不喜欢在烦躁的时
候听别人讲道理，她只要我讲符合她心情的话。
“是啊，前面的车辆开得真慢！”我说。
“可不是！哎哟，都不知道那些人是怎样开车的！”
妈妈继续抒发她的不满。
我耸耸肩，转过头往左边的景色看去。
车子经过了大众传播学院，我兴奋地指着其中一座白
色的建筑物大叫：“妈，你看，我的学院！”
妈妈也转过头来看。“哦？是吗？”
“嗯，以后我就在那里上课！”
“在那里上课呀？”妈妈没有表现出太大的兴奋。
我频频回头，看着那座白色建筑物，幻想着将来在那
里上课的情景。
“瓶双......”妈妈唤我。
“啊？”
“你......”妈妈欲言又止，似乎有话要说。
“什么事啊？”我催促她往下说。
“依我看来呀，大众传播系有什么好呢？”妈妈忽然
说。
我看着她，我知道她接下来想说什么。
果然不出我所料。
“当老师多好哇，薪水高、福利好、假期又多，公务
员这种工作可是铁饭碗哪！你为什么不肯读教育系？”
“......”我保持沉默。
“还有哇，其实以你的成绩，报读法律系都不是问题，
你为什么不要？当律师多好哇！”
“唉......”我轻轻叹了一口气。
“叹什么气呀。其实当会计师也不错，你看看你表姐，
年纪轻轻就有本事买房子，还驾着一辆名贵房车......”
“好了啦，不要再说了。都已经来到这里了，你还不
放弃吗？”我终于按捺不住内心的不满。
“我很不甘心哪！我就只有你这个女儿，你将来要是
真的去‘搞电影’，恐怕连自己都养不活，更不用说给我
养老了。唉......真的不知道你是怎样想的，那么多行业不
选，偏偏要去拍电影！”妈妈一口气说完她的不满。
“妈，拍电影不是你想象中那么糟糕的。只要肯努力，
是不会饿死的。”
“唉，为什么偏偏要选那么难走的路呢？”妈妈摇摇头。
“为兴趣、为理想！”我坚定地说。
“理想可以当饭吃吗？”妈妈不屑。
我不想再和她争辩，反正我已经收到入学通知书了，
她也奈何不了我。
我兴致勃勃地看着大学校园内的建筑物，有银行、邮
政局、24小时便利店、嘛嘛店、快餐店，还有一家小型医
院。我从来没想过大学校园内会有这些设备，看来很方便嘛！
妈妈也啧啧称奇：“想不到大学里的设备那样齐全，
早知道我就不要给你带这么多东西来。”
“这下你可放心了吧？”我的眼里闪烁着兴奋的光芒。
妈妈似乎被我感染到，她也开心地说：“在我的家族
里头，你是第一个上本地大学的孩子呢！”
我不知道这有什么了不起的。
妈妈自豪地说：“我一个单亲妈妈带着孩子，也能把
孩子调教得那么好。那些不看好我的人要大跌眼镜了！”
原来这是她自豪的原因。
“你不会明白的。”妈妈看着远方，好像在回想往事，
“你读中学的时候多么叛逆。那时候我对你不敢有太高的
期望，只希望你不要误入歧途就好了。”
“你看，有人在那里露宿呢！”我不希望妈妈旧事重
提，连忙转移她的注意力。
妈妈顺着我指的方向看去，那里有一座堂皇的大礼堂，
礼堂外面有几十个人正在收拾地铺。有些外地来的人，前
一晚就到了，他们没有地方歇息，只好睡在礼堂外面。
我有点儿庆幸自己住在吉隆坡，从我家到大学不过一
个小时半的车程。

入学要办的第一个手续，就是先去宿舍报到。每一个
新生都被硬性规定第一年必须住在宿舍。
我从入学通知书上得知我被分配到一个叫“希望之光”
的宿舍，住的是双人房。
宿舍有单人房、双人房、三人房和四人房，每一种房
间的住宿费用都不一样。当然，单人房是最贵的，双人房
比单人房便宜一些，以此类推。
我很好奇我的室友会是怎样的一个人，但愿我们相处
愉快。
我不介意和友族同胞一起居住，我中学时期和友族同
胞特别投缘，大概是我不介意在他们面前“发挥”我那不
咸不淡的马来语。
车子终于在“希望之光”的停车场停下。
妈妈环顾四周，打量宿舍的环境。“看起来还可以。”
我点点头。宿舍的外观还算新，里头的设备应该不会
太旧。
宿舍的底层有一个书记，负责处理新生住宿的事宜。 她的前面已排着长长的队伍。我加入队伍，等着领取房间
钥匙。妈妈和其他家长站在一旁等着。
我闲着没事，就打量其他的同学。每个人的脸上都极
其不安，有的神色茫然地往四处打量，有的无助地看着家
人。我忽然觉得，尽管我们都是二十岁左右的人了，但是
入学的这一天，我们还是像第一天上幼儿园那样，希望有
父母亲陪着我们，而父母亲也像带着幼小的孩子入学般，
处处表现得担心。
“Next！”
“Next！”
轮到我了。我这才如梦初醒，连忙把入学通知书呈上。
巫裔书记有点儿不悦地看了我一眼，核对了我的名字
之后，对我说：“Teh Ping Shang，ini kunci bilik awak。
Bilik awak di blok D，tingkat dua，nombor empat。（郑
瓶双，这是你的房间钥匙。你的房间在D座二楼，四号。）”
“OK，OK！”我接过钥匙。
她又补上一句：“Di atas bukit。（在山上。）”
“Apa？”我不明白。
她伸出手指了指山丘上的一座建筑物。“Naik atas。
（上去上面。）”
我走到妈妈面前说：“原来不在这里，是在山上。”
“山上？”妈妈吓了一跳。
我们又跳上车子，在山丘下兜了一圈，最后才找到上
山的阶梯。
天哪，车上有七个行李袋，还有一个大行李箱，要怎
么把东西提上宿舍？
我跟妈妈说：“那些不重要的东西就不要拿下车了。”
“不行！”妈妈摆摆手，“万一你要用到怎么办？”
烈日当空，妈妈一只手挂两个行李袋，把四个重甸甸
的行李袋搬上山。我在后面提着两个较轻的行李袋，看着
妈妈一步一步艰辛地踏上阶梯，心里有说不出的感动。虽
然她不赞成我所修读的科系，但是无论如何她都会对我不
离不弃。
我们走到宿舍，抬头一看，差点儿没昏过去！墙壁上
的油漆脱落得厉害，又长了一片绿色的青苔，墙壁原本是
什么颜色的都看不出来了。里面应该也好不到哪里去。
我们踏进阴暗的楼道，走上楼梯，去到二楼。我找到
了我的房间，就在洗手间旁边。我打开房门一看，天哪，
映入眼帘的就是一张发黄的床斜放在床架上，靠近窗口的
位置还有一张破烂的书桌和一把椅子，就连椅垫也破了一
角，露出里头的海绵。床尾处有一个衣柜，衣柜的门被一
大堆贴纸贴得乱七八糟。我再看一看房间的左边，左边的
家具摆设和右边的一样。这两套家具都一样糟糕，半斤八
两！
我选择左边的床位，因为一打开房门会先看到右边的
情况，左边比较隐秘。
我手上提着行李，根本不敢放下，地上太脏了！
我看见妈妈的手因提着过重的东西而颤抖，赶紧让她
先把行李袋放在发黄的床上。床上还有斑斑的水迹，不知
是汗迹还是......尿迹？
“为什么学校那么美，宿舍却那么糟糕？天哪，怎么
住人哪？”我忍不住大发牢骚。
妈妈没有答话，想必是汗水已流到她的唇上，她不能
张开口。
妈妈打开其中一个行李袋，从里面拿出一块抹布，吩
咐我说：“把房间收拾干净吧！”
我走到洗手间，拧开水龙头把布弄湿。洗脸盆里的水
浮着一层油渍，还有一些食物残渣，住在这里的人不会是
在这里洗碗碟吧？
我回到房里，妈妈出去把其余的行李搬上来。我先把
房间扫干净，房间的面积很小，一下子就扫完了。妈妈搬
了其余的两个行李上来，然后坐在我的椅子上喘息。岁月
不饶人，她已经四十五岁了。想当初，她把我从外婆家接
出来和她一起生活时，我十五岁，她还不到四十岁，风姿
绰约，现在已微显老态。
我从镜子开始擦起，擦着擦着，忍不住端详镜中的自己。
我的样子从小到大变化不大。小时候我那大而明亮的
眼睛就是身上最美的标志。后来近视，长期戴了眼镜之后，
眼睛变得无神，眼睛好像也没那么大了。读中六那两年常
常开夜车的缘故，我开始有了黑眼圈，这也成了我的烦恼。
我的脸形是属于长形的，鼻子还算挺，嘴唇不厚也不薄。
基本上我的样子也没什么可挑剔的，就是下巴有点儿往上
翘，侧面看来像弯弯的月亮。
“喂，你是擦镜子还是照镜子？”妈妈忍不住说我。
“哦，长得太美了，看到镜子就忍不住多看两眼。”
我开玩笑说。
房间有两面镜子，一面是我的，另一面是室友的。两
面镜子相对挂着，互相辉映。我照镜子的时候看见自己的
背后映在另一面镜子上。我有点儿害怕，万一看到不应该
看到的“东西”，那就......
“你的室友怎么还没来？”妈妈问。
“不知道哇，最好没有室友，这么小的房间还要挤两
个人......”我话还没说完，就听到脚步停在门口的声音，
我连忙噤声。

                                                                                    【待续】

Yeah！《抓着友情的裤脚》新鲜出炉～～～两本小说一正一反放在一起时，正好是一双腿。所以，应该买两本，才能凑成一对。嘿嘿！（奸笑ing）